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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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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雪”

自郁藍出生起,郁邵岑就很喜歡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妹妹。

隨著年齡不斷增長,母體裏帶出來的弱癥逐漸顯現,郁藍從小就大病小病不斷。

看了無數名醫都沒有辦法完全治好。

父母意外離世後,郁邵岑接手郁家。一開始,他只是想治好郁藍的不足之癥。

可隨著年紀增長,郁藍逐漸長大,郁邵岑發現自己對她起了別樣的心思。

郁藍的第一個追求者出現時,郁邵岑意識到他對郁藍除了兄妹之外更多的是男女之情。

從那時起,實驗室的研究方向開始改變。

郁邵岑極度渴望青春永駐!

他比郁藍大了九歲,他不能接受郁藍年華正好的時候他卻老去。

不知道他們從哪裏找來的法子,讓未成年的少女受孕,懷上郁邵岑的孩子。

孩子出生後,將新生兒身上最幹凈的血液換給郁邵岑,以此來達到青春永駐的目的!

實驗一開始並不是很順利。

任何一步都需要大量的金錢和人力。

普通的制藥公司無法負擔高額的研究費用。

於是從那時起,郁邵岑開始販|賣|毒|品,組織人手拐賣未成年少女。

並親自給項目取名——“玫瑰計劃”。

郁藍讀初中時,認識了紀聽雪。

每當看見她們倆在花園裏開懷大笑時,郁邵岑便對自己的年紀與皮囊格外在意。

當年玫瑰計劃剛剛起步。

紀聽雪被郁藍邀請來家裏玩了幾次後,便被郁邵岑盯上了。

查到她孤女的身份後,郁邵岑毫不猶豫地動手……

紀聽雪屬於早期實驗對象,那時候研究室還沒有走上正軌,用藥方面沒有幾年後那麽精準,稍有不慎就容易出事故。

早期試驗品生下的孩子多半是半路夭折或者先天畸形,很少有一出生就是正常的小孩。

郁邵岑不允許把失敗的試驗品用在他身上,那幾年,郁家的地下實驗室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生命。

也就是那時,傳出了郁家進行非|法實驗的消息。

但很快,消息就被郁邵岑壓了下去。

紀聽雪被用藥懷孕後,精神出現了問題,肚子越來越大的同時神志也越來越不清。

醫生檢查完之後一致認為她的孩子生下來多半也是畸形或者早夭,孩子和大人都活不了多久。

郁邵岑本來已經決定要放棄紀聽雪,提前結束她和肚子裏孩子的生命。

正巧那陣子郁藍身體不好,還總是念叨著紀聽雪,於是郁邵岑留下了紀聽雪母子的性命,暗中派人把紀聽雪送去給郁藍照顧。

也算是讓郁藍送紀聽雪最後一程。

奇跡的是,紀聽雪竟然生下了一個健全的孩子。

他跟在郁藍身邊,一路健康長大成年。

實驗取得突破性進展那年,經費緊張。

郁藍心臟病覆發,郁邵岑著手準備送郁藍出國事宜時,沈琮送上門來了。

他看上了紀觀瀾。

一切都恰好正中郁邵岑下懷,他用郁藍做威脅,將紀觀瀾這個拖油瓶送了出去,換回了沈家給的大筆資金。

同時使手段讓沈琮染上毒|癮,往後沈家的家產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一切都順利進行,郁邵岑沒想到紀觀瀾那小孩還能有點用處。

可惜,好景不長。

郁藍和紀觀瀾相繼被人帶走後,實驗也出了問題。

人販子團夥那邊供應不上足夠的少女,沒有新生兒的血液供應,郁邵岑的身體瞬間一落千丈,實驗的副作用開始反噬,一旦停止換血,他的身體便加速衰老。

封家的生日會上,看見逐漸長開的紀觀瀾,郁邵岑還以為是紀聽雪重新活了過來。

反應過來後,郁邵岑開始打紀觀瀾的主意。

本就是當初他一時心軟,答應郁藍留下的小東西,如今他老子需要,也是紀觀瀾該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原本以為把紀觀瀾弄到手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沒想到,秦肇和沈銘川處處給他使絆子,幾次綁架都沒能成功。

再後來,除了要應付秦肇,還要分心思防備蕭家。

蕭家盯得緊,人販子團夥沒法給他送人,更是在某天之後完全失去了聯系。

郁邵岑完全不擔心那夥人的死活,他在意的只有怎麽才能弄到女人。

身體越來越虛弱,皮膚開始出現皺紋,皮囊和內臟一起加速衰老,讓郁邵岑不得不不顧一切將紀觀瀾弄到手。

他迫切地需要親生骨肉的血液!

……

郁邵岑從監控裏看著紀觀瀾抱著日記本又一次昏了過去。

眼底沒有一絲波瀾。

雖然紀觀瀾被秦肇玷汙了,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將就著用……只是可惜要多用些藥,多做點準備浪費時間了。

只要換上紀觀瀾的血,他就能迅速恢覆年輕。

賀瓊那女人也已經用藥控制了起來,等他恢覆年輕就能讓她迅速懷孕。

孕育新的生命雖然需要一些時間,但正好他能利用這些時間做新的準備——出國,尋找新的人脈,延續青春……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郁邵岑正想著以後,保鏢敲門,推門進來:“郁總,小姐帶著人回來了。”

郁邵岑嘴邊勾起一抹冷笑,招手讓一旁的醫生給他打針。

一瓶透明藥水分三次註射完畢,郁邵岑閉眼緩了緩,睜眼的同時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穩穩當當的,除了瘦之外,仿佛充滿了無限的力氣。

他看了一眼監控裏的紀觀瀾,吩咐保鏢:“把人帶過來。”

“是。”

空氣裏的水汽越來越濃郁,沈銘川開車,帶著郁藍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郁家。

下車後,郁藍沒有讓沈銘川攙扶,一步步邁上階梯,走進早已等待她多時的家門。

大門敞開著,以往到處是傭人的家裏如今空空蕩蕩。

諾大的客廳裏除了郁藍和沈銘川,再沒有一個人影。

郁藍站在客廳中央喘氣,沒一會兒,二樓傳來腳步聲,郁邵岑單手拎著一個人閑庭信步地走到Y形樓梯中間的休息平臺上停下。

他一出現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詭異的外表不論是大廳裏的郁藍和沈銘川,還是從監控裏密切註意情況的秦肇封賀以及警務人員,全都不約而同皺起了眉。

且不說以前的郁邵岑是什麽樣,如今的他完全就是皮包骨,西裝套在身上都在晃蕩。

毫無血色的慘白肌膚配上他身後的歐式建築,仿佛是一具人形骨架在移動。

本該極度虛弱的人,卻僅用一只手就將紀觀瀾穩穩地拎著擋在身前。

郁藍看著這極其詭異的一幕,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她看著昏迷不醒的紀觀瀾,顫抖地質問郁邵岑:“你對他做了什麽?!”

郁邵岑居高臨下,冷眼睨著郁藍:“真是長大了,翅膀也硬了,見面也不先關心關心哥哥,一來就向著外人。”

郁藍緊緊握著拳頭,讓自己冷靜,她不理會郁邵岑說的話,只想知道一個真相:“你告訴我,聽雪當年失蹤是不是你幹的?”

大廳裏一時針落可聞,外頭唰唰的雨聲傳進眾人的耳朵裏。

“沒錯。”郁邵岑蒼老的聲音打破寂靜,他掰著紀觀瀾的臉給他們看,“這是我的孩子。”

刺骨的寒意將郁藍包圍,她冷得牙齒打顫,忍不住大聲怒吼:“你這個畜生!”

“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兄妹兩一來一回,怒吼的聲音在空蕩的家裏回蕩。

郁邵岑垂著眼,眼底是化不開的冰霜:“都是那個婊|子勾引我,當初我就不應該心軟,讓這個小雜|種活下來!”

“而且。”郁邵岑突然急促地笑了笑,“她竟然還喜歡你!”

想到他從紀聽雪的日記本上撕下來的那幾頁紙,郁邵岑逐漸面目猙獰:“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打我郁家人的主意了。”

“單憑這一點,她就該死!”郁邵岑咬牙說著,臉色不善地盯著護在郁藍身側的沈銘川。

郁藍被真相釘在原地,不知是震驚紀聽雪對她的感情,還是震驚曾經溫柔的大哥如今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她神情恍惚,身形搖晃,罵出口的話逐漸沒了聲音。

“不愧是紀聽雪的兒子,這張臉生得真是不錯。”郁邵岑還在說著刺激郁藍的話。

“不枉我當初為了她將實驗的名字從‘玫瑰計劃’改成了‘玫瑰雪’!哈哈哈哈哈,可惜啊,這麽好聽的名字,你們都不懂!”

郁邵岑癲狂地笑著,向眾人炫耀他的得意成果。

郁藍聽著,想起後院那一大片她曾經讚嘆過漂亮的玫瑰園,臉上頓時血色盡褪。

再也支撐不住,軟倒下去。

郁藍的反應取悅了郁邵岑,他獰笑著掐住紀觀瀾的脖子,完全陷入瘋狂:“只要換上他的血,我就能重新獲得新生!”

“你過來!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一切,我能讓他們治好你!”

“我們一起出國!開始新的生活!”

郁邵岑迷戀地看著郁藍:“只要你回來,曾經的事情我全都可以不計較。外面的警察也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解決,回來吧,我親愛的妹妹!”

……

屋外的警車裏,對講機裏不時傳來說話聲。

——實驗室已經成功拿下,醫護人員都被控制起來了。

——郁家附近的狙擊點目前已經都被我們的人占領,但還是怕會有漏網之魚。

——郁邵岑有人質在手,不好開槍,容易誤傷……

秦肇的視線一直黏在紀觀瀾身上。

從他昏迷不醒被郁邵岑拎出來時,揪緊的心就沒有放下來過。

眼見郁邵岑又一次掐住紀觀瀾本就布滿指痕的脖子,紀觀瀾歪著腦袋像個破布娃娃,沒有一點意識,嘴邊慢慢溢出一絲鮮血,秦肇再也坐不住!

和封賀對視一眼,秦肇沒管還在緊張部署救援計劃的警察,悄無聲息地退到門邊,拿走一件防彈衣,帶著封家的保鏢迅速消失在原地。

秦肇早已將郁家的地形熟記於心,下車之後帶著封家的保鏢迅速摸索到屋後。

郁邵岑所在的休息平臺後面有不少窗戶,只要速度夠快,破窗而入從他懷裏奪下紀觀瀾,那一切都不成問題。

想到紀觀瀾嘴邊溢出的鮮血,秦肇面色冷峻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怕再拖下去,紀觀瀾的身體會撐不住!

迅速從屋後翻上二樓的窗戶,秦肇觀察完沒有發現狙擊手,和不遠處的保鏢打了個手勢後,兩邊一起出手,打碎玻璃,漆黑的人影和強勁的冷風一起灌了進去!

“砰!砰砰!”

玻璃破碎的聲音和槍聲混在一起,秦肇奮不顧身地朝著郁邵岑沖去!

子彈擦著他的手臂和臉頰而過,秦肇的表情沒有一絲松動。

他飛撲上前,接住從郁邵岑手裏掉下的紀觀瀾,落地的瞬間,一腳踹向郁邵岑的膝彎!

秦肇緊緊抱著紀觀瀾,滾了幾圈後,將人護在樓梯拐角的欄桿後。

確定不會被子彈打到後,秦肇喘著氣,還沒來得及放松,又聽見一陣槍聲——郁邵岑肩膀和大腿中彈,一頭栽倒,從樓梯上直挺挺地滾了下去!

剎那間,警車的鳴笛聲響起,叫喊聲、腳步聲全都混在一起。

郁家上下一片嘈雜——

真相即將被撕開,地下的無數冤魂終將得到解救。

秦肇靠著護欄小心地撐起身體檢查紀觀瀾的傷勢。

衣領翻開,一向處變不驚的大哥此刻忍不住手抖。

他看著紀觀瀾身上的傷痕,唇角繃成一條直線,冰冷的嘴唇克制又憐惜地碰了碰紀觀瀾的額頭——結束了,全都結束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他了!

……

又是一年驚蟄。

暴雨過後,空氣還是濕潤的,城郊的墓園迎來了兩位客人。

紀觀瀾帶著真相大白的消息來看望紀聽雪。

他抱著日記本泣不成聲:“……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存在帶給你的是那麽多的痛苦,對不起,對不起……”

過往的許多年,每次面對冰冷的墓碑,紀觀瀾心裏都是空空的。

除了一個姓名,他不知該如何懷念一個連照片都沒有見過、永遠存在於他的幻想中的母親。

如今真相大白,他卻不能幫她分擔一點痛苦,更甚至,他就是她的痛苦來源。

日記本上的只言片語和實驗室記錄的數據上窺見的永遠都只有冰山一角。

妙齡少女變得瘋癲,經歷了什麽只有紀聽雪這個已故的當事人知道。

真相永遠無法被訴說。

紀觀瀾心痛到難以自拔,如果不是懷了他,或許她本可以不用那麽痛苦。

受傷的喉嚨還沒有完全恢覆,紀觀瀾一聲聲沙啞地重覆著“對不起”。

在他母親的墓碑前,無法控制自己出生的無辜孩子卑微地像個乞求諒解的懺悔者。

秦肇遠遠看著那瘦削的肩膀在風中簌簌地顫抖。

掐了煙,大步上前,秦肇將紀觀瀾攬進懷裏,給他擦眼淚:“好了,不要說這些她不愛聽的,你忘了嗎,郁藍說過,她生下你的時候是開心的,還希望你能好好長大。”

“如果一個母親不愛她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在臨終前留下這樣的心願呢?”

紀觀瀾的眼淚擦不完,聽完秦肇的話,他抽泣著撲進秦肇懷裏,嘶啞著從低泣逐漸放開嗓子嚎啕大哭!

春風吹開掉落的日記本,秦肇的視線落在日記本扉頁上寫著的“紀聽雪”和名字右下角畫著的小小笑臉上。

良久,他沈默著撿起日記本,撫平紀觀瀾被風吹亂的發絲。

不論多少次,他都會將遍體鱗傷的紀觀瀾帶回家。

好好養著,看著他長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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